烧钱开发区
——关于行情的就市论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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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田的道路更改的十分随意，上个月还畅通无阻的公路，这个月就会拦腰截断，不管去往哪里，总要重新摸索路线，有时候还免不了要在拥挤的土路上堵个半天，出于维稳工作的需要，路上会有武警随机将车子拦下，检查行车证驾驶证身份证，看一看车上有没有可疑的面孔，再查一查后备箱是否有危险品，我的好几把西瓜刀就是这么被没收的。
就像道路的变换一样，开发区巴扎也不停地换着地方，前些年是在道路旁自发形成的停车场，阿达西们把后备箱一开，就是一处临时的摊位，那时候开发区还很热闹，车子里的高档石头也很多，后来大桥维修，大小车辆都改道二桥，复杂的路况使得阿达西们不得不更换交易地点，于是新的开发区巴扎就搬到了西北方向的一处清真寺门口。
沿杭州大道一路向北，经过玉龙河三桥路口之后向西转弯，行不多久就能看到这座民族特色十足的清真寺，除周五和周日外，每天下午七点以后，清真寺门口的空地上和道路两旁会停满了车，车子里当然还是阿达西和他们的石头。变换地点后的开发区巴扎有点风光不复，石头的质量和数量都不比从前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，比起乡下零零碎碎的石头，开发区的东西仍然亮眼，圈子里的共识也依然存在：烧钱，就去开发区。
我看到这一手红皮白肉的时候，它们刚从料场被通货出来，货主阿达西就带着这七个石头来开发区碰碰运气，看看能否卖个大排档子。实物并没有我拍的这张黑底照那么漂亮，背面大部分都有绺裂起皮，算不得一口气，细度也不算到位，左四那块的聚红皮小籽颜色严重偏青黄，最重要的是，七个石头基本上都在20g以下，懂行的朋友都知道，如果料子不足20g，那么克价上是要大打折扣的，带着对这手小料的初步判断，我开口问了阿达西价格。
阿达西自信且自豪地告诉我：“本钱十六万八！”
虽然克价一两万的石头也很多，但是这样的料子克价一千多我仍是接受不了，十几克的东西做雕刻不够用，做镶嵌毛病难处理，个人感觉属于鸡肋。右二这个天地皮的料子肉松、皮僵且有散棉，让我吃惊的是，旁边已经有个维族出到四万多了，货主还是不给。就在我离开和田不久，这手小籽又被阿达西带到了苏州，有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个价格将它们拿下我不得而知，不过像这手石头一样，“东西可以，价格更可以”，却是每个初来者对开发区巴扎的第一印象。
由于缺水，和田的蚊子非常稀少，但仅有的几只咬人却非常毒，有一次我被毒蚊叮咬，那几个包一个月后才渐渐下去，玉龙河的石头也是这样，好石头实在稀少，可一旦你中了它的毒从而慷慨解囊，那大把烧钱的心痛也能持续一个月之久。上图这块把件是苏牙库木新出的石头，被一个相识的阿达西带到开发区展示，他要价七十五万，据称本钱三十多万，要说品质，还算可以，要说完美，还差的远呐。
每次和田看料，我也都是怀抱理想而来，想象中最好能遇见白细糯油净皮靓形好没啥毛病的完美石头，哪怕贵一点都可以接受，可是转过几天市场就会垂头丧气，哪里去找各方面都完美的石头呢？偶然见到几块“完美”的，细看却是上面那样完美的磨光烧皮料。调整心态过后，我也学着慢慢客观务实，转变了对完美的执着，接受了各式各样的不完美。十年前，陈道明在《无间道》里面说“往往都是事情改变人，人却改变不了事情。”当时我十分费解，而多年以后在巴扎上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，有多少人抱着理想主义穷其一生追求完美，可终将被现实改变。
石头如人，如果一面绝美，另一面往往有不为人知的丑陋疤痕，极少有两面都完美的石头，如果有必然很贵，如果完美且不贵，请再仔细看看东西对不对。摆摊的阿达西喜欢将石头好的一面朝上吸引目光，而我们也习惯只将自己美好的一面示人，将丑陋与阴暗掩藏，宋丹丹说“完美的女孩有伪装”，玉无完美，人无完人。
开发区的石头好贵好贵，也正是因为好，价格才会贵，每你当听到动辄六七位数的报价，每当你看到大生意成交时成捆儿的现金，你会明白：钱，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。在开发区买石头，等重的百元大钞往往换不来等重的优质籽玉，阿达西们观察一个淘玉人收料子的档次，并不需要了解他每一次买入的料子，只要看看他随身的包，越买越轻的，是将钞票换成了小而精的好石头，而那些越买越沉的，也许是收了一大堆普货与垃圾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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